车窗外是一片白色世界，茫茫然的，似乎看不到尽头。
雪下得更大了。
对面坐在母亲腿上的小妹正咿咿呀呀唱着歌，鼓着水灵灵的眼睛四处顾看，两只小脚摇摇晃晃，似乎开心极了。
也是，自从母亲再嫁后，就很少回姥爷家了。毕竟，她得尽好自己作为妻子和母亲的责任。
很难想象一个风雷厉行的女强人是如何快速转变为一位家庭主妇，全心全意地投入到家庭里。
很多事情，他都看不明白。
索性，也不再去想了。
这次，是因为姥爷摔了一跤。
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固执地住在有些破败的小屋里，就一个人，如何劝说也不肯搬到儿子的家。
也不让他们修建小屋，也不肯雇佣保姆来照顾，他们说姥爷是顽固不化。
要不是这次有邻居路过时发现不对劲，后果则不堪设想。
及时送往医院，人是醒过来了，却难以下床走动。
于是，艾梅很快收拾好行李，程非紧跟着通过熟人疏通好关系买了四张火车票，打理好前前后后，一同离开了锦城。
活脱脱一个父亲的好形象，没有人说不好。
纪玺言也一直认为程非真的已经做到了极致，至少在对待他的事情上，甚至比亲生父亲做得还要周到。
可是有时候，冰冷的心是真的难以融化的。
他也只能尽可能接受他们给予的所有的好，然后不忤逆、不背叛。
至少现在他也是真的没有能力离开他们。
这就是他们家的状态。各有所思，各怀心事。
只有小妹程若若才是这场戏里的局外人、无辜者，用着单纯的眼光去看待这个世界，被滤镜过的世界果真就不一样。
当然，他也很爱她。
火车到终点站的时候，已经入夜了。
邻近的商店、饭馆都已经关闭了，找了一家旅馆暂时住下。
由于邻近新年，人流量较大，没有多余的房间。
纪玺言只能和程非住在一间房。
各自躺在自己的半面床，在黑暗里，听着各自的呼吸声。
有路灯从未关严实的窗帘缝隙里透进来，投在地板砖上，纪玺言盯着那一团光，久久未能入睡。
“你妈妈，她是真的很爱你。”
旁边的男人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，话里带着无奈的叹息。
颇多是对于少年不懂事的无奈。
纪玺言没回答。
旁边的男人应该以为他已经睡着了，也没再继续说下去。
寂静无声。
她真的很爱自己吗？
或许是，或许不是。
但童年里的阴影是没办法那么轻易消散的。
他也想过就这样吧，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，可是心里的那股难过劲总会不经意间渗透出来，狠狠地酸透在每一个角落里。
他仍然会记起，一个人被关在小黑屋里的日子，没有人会来拯救他，因为都是来惩罚他的。
包括他的母亲艾梅。
那时的她，眼里没有光，像是着了魔一般，将他拉到黑暗的边缘，然后狠厉告诉他，你必须要强大。
没有人能明白他那时的痛苦。
只是作为一个小孩子，却要无故承受那么多。
（本章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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